跟随市长的脚步重逛苏州观前街

姑苏大年夜学近代文哲钻研所特约钻研员 余嘉

前几天，姑苏人的同伙圈就被一条消息刷屏了：李亚平市长去“逛”了不雅前街……大年夜概是由于一来它关系到人们喜闻乐见的吃喝玩乐；二来，市长带头逛街，可能开释出了一些积极旌旗灯号；第三，对不雅前街，很多老姑苏人已经轻忽好久了，40岁以下的姑苏人就更不用说了。

三四十岁的姑苏人，他们的破费是随着城外石路商圈、南门商圈，以及印象城、久光这样的大年夜型今世商业综合体一路生长起来的。年岁再小一些的人，则习气了电商平台，传统的街市墟市模式，已经和他们的生活间隔甚远。这部分人虽然打小就在姑苏长大年夜，可是在他们看来，这个姑苏古城最繁华的不雅前街商圈，并不是他们有购物需求时的第一选择，以致算不上是一个选择。

老早的不雅前街不是这样可有可无的。咸丰十年，宁靖天堂的战火烧毁了姑苏阊门外“最是尘世中一二等富贵风骚之地”的繁华商埠。商贾们遁迹归来后，大年夜多凑集于不雅前街规复旧业。这些老店多半成为后来行业的台柱，包括稻喷鼻村子茶食糖果、不雅振兴面馆、乾泰祥丝绸顾绣局，还有采芝斋苏式糖果、潘信康钟表、叶受和茶食、陆稿荐熟肉、黄天源糕团等。

到了20世纪，不雅前街成了城内最繁华的商业中间，人声鼎沸，两边市廛鳞次栉比。布业绣庄、五金钟表、浴室茶肆、洋货广货南北货、纸铺烟铺茶叶铺、肉店笔店番笕店、影院剧场说书场等与夷易近生相互关注的各个行业，皆搜集于此，当时姑苏人要买点物事，第一反映便是直奔不雅前街，“否则去哪里买啊？”

不仅购物，休闲娱乐的功能也一样完整。微妙不雅内的广场中挤满杂货摊，卖小吃的，唱“小热昏”的，演出杂技、魔术的都有。自上世纪80年代被定为步碾儿街后，不雅前夜市也随之而来。下昼逛不雅前、饭后逛夜市，去人夷易近墟市或第一百货购物，去年夜灼烁或开明剧场消闲，是周边居夷易近最日常的生活娱乐要领。不雅前街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达到壮盛，被誉为姑苏的“（上海）南京路”。

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的城市大年夜成长，不雅前街商圈的扩容、周边蹊径的扩建，让老居夷易近们大年夜量迁出。孕育发生的影响，一是对不雅前街夷易近生需求的急剧低落，不雅前街从纯挚的市夷易近生活场所，多了旅游支持功能；二是地租猛涨，许多传统的特色老店或搬离，或被迫改变传统的经营模式。昔时引起姑苏人大年夜评论争论的万国杂货店的黯然脱离，是不雅前街老店撤离的一个小高潮。取而代之的，是大年夜量追逐高利润的行业，譬如曾流行一时的“39元鞋店”“29元服装店”等。很长一段光阴，就像上海人不逛南京路、南京人不逛役夫庙一样，许多姑苏人也不太逛不雅前街了。

然则如今，市长带头逛不雅前街，还有多少家餐馆规复堂食的看护诱人口水，由于疫情而憋闷了好久的人当然“擦掌磨拳”。以是我第二天也兴冲冲地跑到了不雅前街。

骑着电动车从宫巷进去，不停到不能开的地方停下来，昂首一看，是元大年夜昌。元大年夜昌是专营传统酒业的百大哥店，代表产品是黄酒和冬酿酒，尤其是零拷的冬酿酒，被姑苏人觉得是最正宗。这个季候没有冬酿酒，大年夜多半人来买的是零拷的花雕，用大年夜缸盛着，盖子一掀便是扑鼻的浓喷鼻。最正宗的酒当然能吸引最“土著”的人，一间类似烟纸店的小门面，三尺木柜台，店员四五个，大年夜缸七八口，顾客却络绎一向。基础都是有些年纪的人，骑着自行车，带着空的可乐瓶、橙汁瓶、塑料壶等五花八门的容器，从姑苏的各个角落过来。走进去，也不多话，瓶子递以前，用手一指，店员就秒懂，接过瓶子打开，装上漏斗，用长柄勺拷了往里装。大年夜勺一勺一斤，小勺一勺半斤，一个可乐瓶可以装三小勺，世人眼盯着看，老少无欺。有带着四五个瓶子的，拷得满满的拎着，表示这些也就只够一个礼拜的量，下个星期还得来！至今为止，老姑苏买零拷的黄酒，照样只认准这一家。

从元大年夜昌往不雅前街里走，途经黄天源糕团店，排队的人就多了。现在恰是吃青团子的季候，大年夜方糕、猪油年糕、黄松糕等也是洞开来供应。有“走过、途经不想错过”的，也有专门跑过来买的。有个老姨妈，可能听力不太好，扯着嗓门大年夜喊：“哎，那个糕……哎，那个八宝饭……”走出几步，又回过来说，“哎，那个青团子，再来一盒……”排队的人被逗笑了，倒是一派炊火喧腾气。

采芝斋的糖果在搞买一送一的活动。有对老伉俪拎着一大年夜袋走到一边，评论争论得很热烈。我好奇地问他们：买了这么多是要送人吗？老太太很爽气地说：“不啊，伲自家吃！伲一径要买的，过年前刚刚买仔弗少，现在格算，当然要多买点！”我又好奇地问办事员：买糖果的人中姑苏本地人多吗？办事员感觉可笑，反问说：现在有外埠旅客吗？

切实着实，能被称为特色美食，本身就应该是当地的遍及型食品，当地人喜好，外埠人才会风闻而来。以是这位办事员说的，采芝斋顾客里本地人占了大年夜半以上，是可托的，只是年轻人不多，主如果中老年人购买。

这就又回到以年岁的划分上了。不雅前街老字号的顾主们多是50岁向上的“老姑苏”。还有在微妙不雅前的广场上，晒着太阳闲谈的白叟们，他们从小在微妙不雅东、西角门的小吃摊、裁缝摊、杂耍摊、旧书摊前流连，大年夜一些了，就去三万昌吃茶、去乾泰祥制衣、去朱鸿兴吃面、去光裕社听书。而纵然现在不雅前街不似昔时，只在双休日门庭若市，他们仍旧依着生活惯性，在广场上，拎一壶茶水，找三五老友，泡过大年夜半天的韶光。

我上午刚刚去逛过不雅前街，下昼就看到一个同伙圈信息，是一位年轻妈妈和三岁宝宝的对话。阿婆要带宝宝出去玩，宝宝开口就说，走，去不雅前街！妈妈大年夜笑地问：阿要去久光呢？宝宝歪头想了想说，要，那么先去不雅前街！

不雅前街上的行人，有不少是阿爹阿婆带着宝宝在逛，年轻的父母们则偏爱去久光墟市，这倒是给不雅前街道的治理者们开了一个奇思异想的窗：在不雅前街蒙受多个商圈、多种商业模式围堵分流的本日，如何捉住阿婆对宝宝的影响，用这份“阿婆力”，来培养新生代的顾客呢？